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枸杞花语
2019-01-21 14:43:00  来源:检察日报  作者:黄喜祖

  倒金字塔型的刺,长满了枝干,让攀爬的人望而生畏;枝桠蔓生,一树叶子摇曳着翠绿,交替着墨绿;花朵次第开放,香气清幽,惹来蜂蝶纷飞……

  这就是我孩提记忆里家乡的野生枸杞树。这种花香,也成为我记忆中最为永恒与深刻的味道。

  上初中那年,正是文革时期。扁担压肿了母亲的双肩,一天辛勤劳作后她的衣服能够拧出盐巴。而这些以极端苦累和汗水挣来的工分,累积到10个工日,才值7分钱。而那时我每天到县城中学读书,午饭要5分钱代蒸费,还有两分钱的菜汤费。母亲常常会在我清晨上学时,才将钱塞到我手里。这7分钱,母亲要辛苦劳作10个工日。

  穷则思变。每到夏日里,一向勤劳的母亲,趁中午歇工期间便往后山跑,采挖或者采摘些野生的中药材,清洗晾晒干之后,拿到集市上换钱贴补家用。

  那是个夏日中午,正赶上星期天,我偷偷跟着母亲,只见她操着竹竿,扛着竹梯子,背着竹篓子出门了。她约了堂姐,两个人一样的打扮,往后山丘的那片密不透风的原始灌木丛里钻。她俩先把梯子搭在枸杞树干上,然后操起竹竿轻轻敲打那些挂满红果子的树杈;竹竿过处,枸杞果实纷纷扬扬地掉落下来,仿佛天空中忽然下起了一阵红雨,地面上顿时也斑斑点点,像是铺上了一块红毯子,煞是好看……

  正当我看得入神,只听得“哎呀”一声,母亲光顾着专注树上哪个枝丫有枸杞果实,没料到脚下一踩空,从半人多高的一道山丘上滚落下来。堂姐急忙跑下来查看情况。

  母亲费劲地从地上爬起来,向堂姐摇摇手说:“没事,只是脚扭了。”“脚都红肿起来了,您歇着我来吧。”堂姐把母亲扶起来道。见此情景,不知所措的我捂着嘴,不敢喊出声来,一直注视着母亲的一举一动。只见母亲靠着竹竿的支撑,向前爬行,伸出被刺儿钩划得已经渗出血迹的手,不知道采了些什么野草,在嘴里嚼烂,再腾出另一只手,将嚼烂的野草末儿敷在脚踝,然后一个一个地捡起那些掉落的枸杞,嘴里还不停地念叨着:“不捡起来多可惜啊,可以多卖些钱啊……”

  此情此景,我的眼眶一热,眼泪一下子像断线珠子滴落下来。那天,我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回家的,脑海里总是浮现着母亲摔下时被刮破的衣服,还有刺破腿脚的一道道血痕。原来,我每天的7分钱,就是母亲如此辛苦挣来的!

  枸杞花无语,香飘沁心脾。母亲,就像枸杞花开一样,它的香并非为了自我,一切努力与付出,都是一个目标指向:孕育那些“子”的成熟。我想,母爱之所以伟大与无私,就在于她们对儿女们都有一种甘愿付出并不图回报的情结;这种情结,应该是世界上最为纯洁的。

  每当我想起当年母亲采摘枸杞受伤的往事,“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的诗句就在心头时时萦绕。

  (作者单位:福建省东山县人民检察院)

  编辑:王苏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