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人嗜酒，自古蔚然成风。鲁迅笔下的孔乙己即便穷困潦倒依然到咸亨酒店“排出九文大钱”品二两绍兴黄酒。

　　酒因名人而名，美也随着名人醉后的风雅举止发挥得淋漓尽致。李白醉酒美在飘逸，贵妃醉酒美在妩媚，李清照醉酒美在忧郁，而杜子美醉酒的美则无疑使人感到一份真实的忧伤与悲壮。凡人自不可与名人作同日语，故与名人同宴，侥幸之后自比谦谦君子已为时尚。酒尽人散，也难以言己美在一份淡泊。

　　我自幼喜做文章，23岁就有了一本属于自己的诗集，后与人合写了一部人物传记。这里边当然也少不了酒的熏陶。今日的我，遇上可心的白酒或时髦的啤酒偶尔还要浅酌几杯，只是，再不敢言醉了。这得怪我自己，就因为醉过几次酒，不是小醉，是那种大醉特醉，酩酊大醉。

　　倘若算酒龄，要追溯到我小学三年级。一日放学回家，我见父亲正与被他称为“战友”的张叔叔吃饭。一盘煎鸡蛋，一盘油炸花生，在上世纪70年代已经算丰盛了。父亲红着眼圈不断与叔叔干杯，口里直喊“来，喝酒”。于是，我才知道杯子里的东西叫做“酒”。父亲16岁与叔叔参加抗美援朝，他身上腋下和腿上的7处贯通枪伤让我常常想起战争的残酷。也是父亲命大，居然挂满勋章拣了条命回来。一开始父亲转业在北京，不久回到故乡渑池，豫西山区的一个古城，就是古代秦王和赵王会盟的地方，一气儿干了30年的村干部。

　　父亲的实在和本分是有口皆碑的。那时时兴推荐保送，可我搞不明白，父亲非把大哥送到江苏当兵。叔叔当时是省国棉六厂的书记，回故乡探亲访友。父亲和叔叔喝了一瓶52度的高粱酒，最后洒泪而别。夜里，父亲的呼噜打得山一般响，母亲为他掖了几次被角他都浑然不知。我好奇酒这个玩意儿究竟有多厉害，竟能让在我心目中是英雄一般存在的父亲流泪。于是，我半夜偷偷起床把剩下的酒喝完了，立刻头晕目眩，醉得一塌糊涂，以致第二天无法上学被父亲打了一通屁股。从这以后，我偷喝酒就成了童年的习惯，许多梦里甜甜的酒香和父亲的巴掌伴我度过了童年时代。现在想来，我是不理解父亲心中的苦涩的。这种不成体统的醉酒也羞于向人提起。

　　第二次醉酒是在我刚参加工作的一个冬天，我利用周日去洛阳师专追一个高中时苦苦单恋的女孩遭拒。当时的忧伤使我唯有借酒浇愁。那夜没喝多少就醉了。次日梦醒，我看到日记本上记下的醉后感受：“心里翻江倒海，眼里飞沙走石，口里胡言乱语，双臂群魔乱舞……”这是我第一次为一个女孩醉酒。

　　第三次是在乡下工作时庆贺元旦，那次我和派出所三名同事与物资公司的老酒友对阵同饮，结果，我们“正规军”被自称为“游击队”的酒友们打败，我整整三天喉咙不得进食，靠喝点稀小米汤粥维持给养，吓得我半年滴酒不沾。

　　现在的聚会，人们喝酒文明程度日渐提高，喝红酒、果酒或保健酒，不硬劝酒，喝酒适度为美已成为大势所趋。

　　我是深味古人“两句三年得，一吟双泪流”的苦境的。因为我为一首叫做《自由》的新古诗乘着酒后微醉三次登山，差点得了重感冒。最后也只有四句“云低青山近，雾淡春野远。独乐孤人行，得失自由天。”

　　如今，工作和生活的压力使我终日不敢懈怠，不再有豪爽狂放的大醉，只能在梦里品尝那份孤独而甜美的芬芳。多少次，我梦见自己变成酒杯里一尾自由鱼儿欢快地游弋，而那酒香飘溢的地方，正是我可爱的家乡。

　　（作者单位：河南省渑池县人民检察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