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间的秋夜，幽暗、清冷，夜风中夹杂着野果、稻谷成熟的清香味道，深吸一口，被生活折得紧紧的心里褶皱渐渐舒缓开来，嘴角会溢出一丝浅浅的微笑。

　　回到乡间家里的我，总喜欢端一张凳子，坐在院子内，任夜风的冷香包裹全身，在指尖驻足停望，浸润心脾。醉于夜风的香味，把岁月的蹉跎埋进夜的腹中，在树影婆娑夜色斑斓中，在银色的月光里低吟、浅唱。任自己的思绪被夜风牵着，在夜的幽梦里四处游荡，在夜的围城里径直行走，留下最纯最洁的乡村唯美的情愫，化为此时享受静谧的惬意，缠绵悱恻，一种安恬、闲适在心间陡然升起，有“朝为灌园，夕偃蓬庐”的感觉。

　　有儿孙回来的日子，是母亲最高兴的日子。在这夜风飘香的夜晚，孤独成海的母亲总会不由自主地贴近她的儿孙，喋喋不休地讲述着那个时代的人的苦与累，翻晒自己记忆中的流年过往，觅出朴素人生的真谛。在聆听母亲感怀岁月的同时，我似乎从夜风掠过的逼仄狭窄的转角处，寻到了正在褪去的当时父母在夜里劳作的痕迹，诉说着父母用他们的坚毅和勤劳换回儿女们的饱餐经年往事……母亲深陷的眼眶、蹒跚的背影，其实就是岁月的厚重给予，如那夜风里山野的香味，飘满儿子的心空。

　　而我，随着母亲的话茬儿，泛黄的孩提时代轻轻浅浅的脚印，迫不及待地从记忆里走出，被夜风细细梳理，与父母在夜中秋收的景致尽现，父亲举起禾把打在禾斛上，母亲弯腰割禾、姐姐捆禾杆、我抱禾把，如一行行写实的美丽诗句，在乐曲音符上跳跃舞动，在心里激荡，泛起层层涟漪。全家那种农忙场景虽早已成为封存的记忆，却是沧桑中飘溢着的清醇甘冽的暖香，至今还有余味。

　　月光铺满一地，映得有点寒意袭人，尽生朦胧婉约的意境。夜风里稻谷的熟香氤氲，像一个妩媚的少妇在原野尽情放纵，娇媚百态。细细审看夜风走过的路，你会发现，秋天的夜风最真最实，它会载你从容经过岁月的渡口，把生活中的内心隐痛变成一片枯黄的落叶，离你飘然而去，留下足以清醒头脑的阅历，凝成轨迹，聚成动力，不再盲动，稳步前行。

　　（作者单位：江西省乐平市人民检察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