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头黑色的庞大的鲸艰难地从蔚蓝色的深海中探出头呼吸，动作有些迟缓，我想看看它那流线型的身体后剪刀状的尾巴甩出海面，漂亮地来个腾空翻，但是我愣住了，它居然没有尾巴，身体后部尾巴的地方呈锯齿状，血肉模糊，新闻中播音员快速地播报：抹香鲸或遭围网捕猎断尾而逃。

　　电视画面一闪而过，可是那头可怜的断尾鲸却一直出现在我脑海里。妈妈说，海水可咸了，一定很痛。我怎么没有想到呢？咸咸的海水不停地冲刷着它的伤口，它不会叫，不会喊，没有同伴给它舔舐那巨大的创伤，断了的尾巴也不会像壁虎一样再生，没有尾巴在海里怎么平衡自己巨大的身躯，怎么转弯辨方向呢？它的前面还是逃不了一个死字，但它却拼尽气力，宁可断尾，也不愿成为人类的网下囚。

　　为什么人类要去深海中围猎如此庞大的生物？打扰这种在地球上已经生活了大约5000万年的古老生物呢？纪录片《海豚湾》将血淋淋的真相展现在世人面前，让人无比震惊。

　　在日本本州岛最南部的和歌山县，有个叫太地町的小村镇，面朝太平洋，三面悬崖高耸。这个小镇上，住着约3600名居民，其中约1/3从事渔业。小镇上处处可见海豚迷人的微笑雕塑、造型、模型和主题公园，表面上看，欢声笑语，一片祥和，但背后，却是鲜为人知的大屠杀。一批美国海洋哺乳类动物专家冒着生命危险，带着拍摄器材，突破重重阻碍，踏入这个小镇，记录下大量海豚被日本渔民屠杀的血腥场面。

　　17世纪初的江户时代，太地町的渔民们发明了长矛捕鲸法，“鲸鱼镇”太地町成为日本传统捕鲸法的发源地。到了现代社会，捕鲸成为当地居民的重要收入来源。1986年，国际捕鲸委员会颁布了禁止商业捕鲸令，但一年后，“以研究为目的”的“限量捕鲸”行为仍然存在，而日本的海豚和小鲸捕杀量增长了3倍。每年，平均有2.3万条海豚被日本“合法”围杀。太地町每年就要处理掉1500多条海豚。这些围捕来的海豚经过挑选，将会销售至全球各地水族馆，用来商演，每条海豚价值高达15万美金，落选的海豚则被渔民杀死，贴上“鲸鱼肉”的标签，出现在日本各大超市，成为人们的盘中餐。

　　海豚是非常聪明的海洋生物，据说智商仅次于人类，它凭借声波辨别方向，人类驯服它们做各种高难度的杂技动作，吸引目光，赚取利益。它们上翘的嘴唇让人觉得它们永远在微笑。因为聪明、萌宠，这些从未离开大海的生物就被人类围捕、屠杀，囚禁在方池中，供人类欣赏、亵玩。

　　1960年，世界知名海豚训练师里克奥巴瑞发展出了海豚表演这项游乐项目，他养了一头叫凯西的海豚，每次表演节目放映的时候，他将电视节目播给它看，他惊奇地发现它能在屏幕上认出自己，此时他猛然醒悟，海豚跟人类一样也是有意识的。而这点往往会被已登上食物链顶端的人类所忽视，我们饲养、捕猎动物，吃它们的肉，穿戴它们的皮毛，以及将它们圈养在身边供观赏、供游乐，却可能不清楚它们事实上也和我们人类一样，具有情感和性格，而且也存在个体差异。

　　据英国《自然》杂志网站报道，美国得克萨斯大学的戈斯林专门做了一个狗性格类型测试研究。戈斯林请参加实验的狗的主人根据4个特性给他们的宠物打分，即活跃勤奋和懒惰懈怠、温顺和暴躁、焦虑不安和安静祥和、聪明和愚笨，然后把狗领到公园做一些项目测试，请陌生人再给狗打分数。结果狗主人和外人对狗的看法都大致相当。这项研究还发现，即使同品种的狗个性也会大相径庭。

　　我想说的是，既然大家都是地球千万年衍变进化而来，人类并没什么特别了不起。弱肉强食是自然界的生存法则，但你不会见到其他动物之间会囚禁、会要求对方做出有违其特性的表演动作，这也是为什么我在动物园看到那些被圈养在笼中的老虎不是麻木地绕圈，就是慵懒地躺着，其实跟一具活着的尸体毫无区别。

　　研究表明，海豚跟人类不同，它的每一次呼吸都是有意识的，它如果憋在水里不出来，那它就是想死了。有一天，里克奥巴瑞发现了凯西的沮丧，它在他的怀里“自杀”了，从那一天起，奥巴瑞明白海豚不应该被关在水族馆。你想一个比人体量大一倍的海豚，最小的生存空间大概只有50平方米的一间房子大小，它们在那里生活得有多憋屈？明白这一点后，奥巴瑞不顾生命安危，积极投身拯救海豚运动中，并筹拍了这部纪录片。

　　太地町并不是唯一的屠宰场。丹麦、加拿大等国家也有类似的“大屠杀”，政府允许这样的行径，理由就是在海洋中居于高等生物链顶端的鲸鱼每年要吞食大量海鱼，影响海洋生态平衡，由此才颁布了允许“限量捕鲸”政策。现存的大翅鲸可能不足1.2万头，而它们的繁殖率很低，这使得它们的种群恢复速度很慢。好在国际捕鲸委员会已经禁止人类到南大洋去捕猎灰鲸、大翅鲸和长须鲸等大型鲸类。但海豚这种小型鲸类却不在禁捕名单中，这也是奥巴瑞想通过本片的拍摄让世人关注海豚，并加入保护海豚的自发行动中。1985年，澳大利亚率先禁止鲸类表演；1993年，英国最后一家海豚馆关门；2005年，智利和哥斯达黎加下令禁止一切鲸类的圈养活动……影像的力量是震撼人心的，该片播出后，太地町数千条海豚得以生还，含有超高汞含量的海豚肉也被撤出学校的午餐计划。

　　当我们在水族馆为海豚精彩的表演鼓掌叫好，或是与美丽可爱的它们亲吻的时候，我们以为它们和我们一样开心。事实上，人类的无知和自以为是最终将害了自己。

　　（作者单位：江苏省常州市检察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