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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山之石|冰棍儿败火
2022-02-17 16:39:00  来源:检察日报  作者:王光斌

  夏日炎炎,太阳焦躁地炙烤着大地,炙热的西南风刮得人们蔫头耷脑无精打采,一群叽叽喳喳的孩童在超市冷柜前挑拣着自己喜欢的冷食。冷食式样繁多,价格高中低档次不一,孩子们一通挑选,举着冰棍儿蹦跳着欢笑着远去。瞅着眼前的一幕,我情不自禁地想起几十年前吃冰棍儿的情景。

  上个世纪七十年代,父母拉扯我们兄弟四个过日子。适逢四个家伙“半大小子吃死老子”的年纪,我家在生产队里年年是“缺粮户”,家庭经济条件如何可想而知。赶上那年月,我们难得有零食,在那炎炎酷夏,最奢侈的就是吃一根清凉爽口的冰棍儿。

  “冰棍儿败火!三分一根!”每当村里回响起这样的叫卖声,我们兄弟四个心窝里就百爪挠心,情不自禁地将一根手指含在嘴里,直勾勾盯着母亲,但这样的乞求母亲的恩准率不到半成。那次,母亲经不住我们的软磨硬泡,终于无可奈何地从腰间摸出一毛钱纸币递过来。身为兄长的大哥像接圣旨似的接过钱,转身一溜烟跑了出去。

  卖冰棍儿的是个中年大婶,戴一顶破了边的草帽,一辆破旧的“铁驴”自行车后车架上捆着一个白里透黑的木箱。大哥觍着脸把一毛钱举到大婶眼前,大婶一手接过钱,另一只手掀开木箱,再揭开一层层的棉被子,立马就有丝丝缕缕的凉气儿冒出来。大婶在我们抓耳挠腮急切的盼望中,取出三根冰棍儿。我们四双小手齐刷刷伸出去,却发现大婶瞅瞅我们,再看看手里的一毛钱犯了难。我们舔着干巴巴的嘴唇面面相觑。也难怪,这事还真让大婶犯了难。冰棍儿三分一根,一毛钱仅可买三根,我们却有四个人。愣怔之后,那大婶狠了狠心,又将手伸进木箱里上下翻腾一通,终于掏出一根已经融化少半截的冰棍儿。

  四根冰棍儿举在眼前,我们四双小手却都背在身后,你可千万别以为我们不好意思,其实四双眼睛都盯着那根“残疾”冰棍儿。大哥就是大哥,大哥就是有出息!一阵僵持过后,大哥接过四根冰棍儿,那根“残疾”冰棍儿自己留下,将另外三根分发给我们。起初,我们觉得大哥是何等的伟大啊!才感动了一半,事情的结果就有了变化。大哥在分发冰棍儿过程中,在分给我们的每根冰棍儿头上都轻轻地咬了一小口!惜疼得我们一蹦仨高……一晃,几十年过去了,现如今我们哥儿几个还时常抖出这个笑料,大家伙一通捧腹大笑之后,大哥一拍胸脯扯着嗓子仍振振有词:我是怕你们吃坏了肚子!

  一根冰棍儿给我们童年带来多少期盼和快乐啊!我们的大哥其实也不大,兄弟之间年龄也就是一二岁差距,还都是泼皮的懵懂少年。其实,几年之后的那次感动,我们才真正晓得大哥终究是大哥,才感到自己是个小大人了。

  大哥学习成绩在班里居中游,但作文写得挺棒,在班里作文课上,老师动不动就拿他的作文当范文读。初中一年级时他代表学校去县里参加了一次作文比赛,还获得了三等奖。

  那天大哥放学是哼着小曲跑进家的。书包往炕上一甩,先是掏出一本厚厚的词典,说是作文比赛的奖品,然后又从书包里掏出一个鼓囊囊的塑料袋。里三层外三层地揭开塑料袋,呈现在眼前的是三根色泽鲜艳、包装精美的冰棍儿。大哥兴奋地拿起冰棍儿,一下愣住了。

  其实袋里的冰棍儿早已融化成了水。瞬时,两行泪水顺着大哥的脸颊淌下来。我们也都呆住了。原来,大哥参加县里作文比赛后,学校发给每个参赛学生午餐费,大哥饿着肚子没舍得买饭,却给弟弟们买回三根冰棍儿。不知怎的,我们哇地都哭出了声,紧紧地抱在一起!末了,我们捧起冰棍儿袋就着泪水一股脑儿喝了——几十年过去了,我敢说我们那次吃到的冰棍儿是平生最香甜最有味道的冰棍儿了。

  现在生活好了,各种冷食琳琅满目,家家都有冰箱储存,孩子们不会再为吃冰棍儿挖空心思。当然,他们也不能体会到我们童年时那份热切心情和甜蜜幸福。当又一个夏天来临的时候,我的脑子里满是围绕冰棍儿发生的趣事。“冰棍儿败火!三分一根!”那熟悉的声音也愈加清晰地回荡在我的耳边。

  (作者单位:河北省青县检察院)

  编辑:王苏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