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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大镜
他山之石|空中花园
2020-12-23 16:32:00  来源:正义网  作者:杨占厂

  教学楼最高层是一个四周围栏的大平台,平台的一角有个十来平方米的小房间,房间里住着绿化工老秦。老秦50多岁,来自苏北,个子不高,很结实,酱紫色的脸庞上成天挂着笑容。每天上课下课的路上,总能看到他高高地挽起袖子,在绿化带里、花圃里拿着铰刀之类的工具忙忙碌碌。他忙起来的样子,像极了我们农村的父辈。

  时常会看到老秦提着一塑料桶的泥土上楼。问他,他只是嘿嘿一乐。时间久了,大家也就见怪不怪了。

  直到临毕业前的盛夏一天,另一栋楼层较高的教学楼里的学长们用羡慕的口吻告诉我们:可以啊,你们楼上还有一个空中花园。

  大家都很讶异,于是赶紧攀上楼顶去看。为了安全起见,通上楼顶的铁门锁住了,钥匙在老秦手里。嘭嘭敲了一会儿,老秦过来开门,他显得比我们还要吃惊。

  大家刚踏入楼顶,就闻到了一阵芬芳,寻香望去,蓦然见得一处数十平方米的花园,铺陈着颜色的盛宴,红有粉红、深红,绿有浅绿和墨绿,黄有萌黄、鹅黄,蓝有海水蓝和宝石蓝,还有紫、橙、褐以及不知名的颜色。很多花在我们乡村随处可见,譬如那红如鲜血的鸡冠花,黄或白的山丹花,甚至还有油菜花。老秦用一个又一个装了泥土的泡沫箱在楼顶构造了精巧的造型,花就住在这些泡沫箱里。泡沫箱每一次变动,就是一次造型的调整,一次颜色的搭配。

  风铃草和白兰、山丹花组成了淡雅的白色方阵,颜色依次渐浓,而另一边,移栽来的虎皮兰、龟背竹们领衔着绿色系花草队,薰衣草和勿忘我成为紫队的代表,最终,它们拱卫着玫瑰、天竺葵、鸡冠花这些热烈的红色。花园的四周,是一些青草,夹杂着牵牛花,都是乡村小路边的常客。

  大家这才明白,老秦带泥土上楼是为了养花,那些花的种子,是他春节后从老家带过来的。几个月的光景,这些种子在异乡的水泥平台上生根发芽,用旺盛的生命力构筑了一个隐秘的烂漫花园。可我们还是很难把这片空中花园和老秦那酱紫色的面庞、粗糙的手掌、矮胖的身材联想到一起。如同我们田野里的父辈,似乎更适合侍弄小麦、水稻、玉米、大豆、高粱……

  老秦的确是农民,不过他的老家就是一个园艺之乡。来这里之前,他和花草苗木打了20多年的交道。两年前,他的双胞胎女儿来省城另一所大学里读书,老伴儿不放心,就让他也跟来了,老秦靠着园艺手艺在我们的大学里谋了份绿化维护工作。

  在园子里,老秦逐一讲解那些花草好听的名字,和它们的花语含义,我们第一次发现老秦原来这么健谈。同行中有两位女生,老秦各摘了一朵红玫瑰给她们,那两朵玫瑰恰是园子里最夺目的“花魁”。女生们说,这该留给你的两个宝贝女儿呀。老秦咧开了嘴:用不了几天,它们就又长出来了。

  突然间,两个女生“咦”了一个长音,她们发现,在花丛深处,有一些深红色的蔷薇组成了一个“丽”字。大家围了过去,老秦酱紫色的脸更添了一层红。

  经不住大家的催问,老秦才搓着手慢吞吞地说:那是孩子他妈的名字哩,说是暑假要来看我……和、和孩子们。

  大家哄然笑了。一位同学早已攀爬到邻近的一个高楼教室里,透过窗户吆喝着我们在园里围拢,看向他的单反相机。

  那片空中花园就这样定格在了我们的照片里,当然,它也会永远驻留在老秦的心里。或者说,无论老秦走到哪里,他的心里,他的手里,都会有一片花园。

  (作者单位:江苏省连云港经济技术开发区人民检察院)

  编辑:王苏燕